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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、逐流雲:假石頭成婚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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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月十六,賈孔聯姻日。

上孔府迎新娘,肯定會被儒生們為難。早早寶玉就琢磨這事,引泉肯定不能帶,這會使引泉引人註目。話說他跟著座師和師兄,很是認識一些人,張明同本身就是高才,又是書香世家子又是駙馬,大可壓一壓狂生們。

不料張師兄樂意,呂座師反對,說這是藏拙機會,指點:“帶家塾學子去就行,答不好答不出,難不成孔家就不讓擡走新娘?”寶玉大悟,深為佩服座師高見。

怕學子們面薄,是日蘭菌芹等一個沒帶,秦鐘柳湘蓮也歇著,他只帶上了神經結實的琮三弟、儒太爺時代混學堂的賈琛賈瓊等平輩族兄弟。

做好了吃憋的準備,所遇仍叫人麻頭:不忿武勳之後娶孔氏女的儒生一路攔道,人家不去孔家鬧,攔路出題。

仗小觀莊姑娘們的刁難,寶新郎出口成章卻無甚出彩,令眾儒生頗掃興。

終於進了孔侍郎府,這裏的儒生也不少,看來攔路的是沒資格拿到請帖的。

寶新郎故計再施,漸近二門。忽冒出一位三十來歲、留三縷長須、面容清雅的故舊!

話說某只在紅樓世界出手都帶著保自家小命的明確目的,從沒為報覆而報覆誰,惟有這一位,午夜夢回,他不止一次想將之扔進糞坑泡三天。當然,也就只是想想,連人家姓什名誰都沒打聽過。

哪壺不開,故人偏提哪壺:“臭號出秀才。”

假石頭火沖腦門,又強忍住,對曰:“香車藏佳麗。”

他今天迎親,此下聯中規中矩。故人眉一挑:“賈秀才,商賈商賈,利字翻雲。”

這回假石頭倒沒惱火,因為他心一沈,緊張起來了——刺他無所謂,辱姓氏大件事,等同侮辱賈家列祖列宗,作為古人不能忍,否則無立足地,必須反擊。

略一思襯,他臉微沈,揚聲道:“真酸丁,果真果真,欲心覆雨!”(賈與假同音)

猜到了吧?“故人”就是假石頭考秀才時,在他的臭號棚子前晃悠的巡考官。

在有空棚的情形下,他抽到大糞桶邊上的臭號,絕計不正常。彼時榮府還皇銀,開罪諸多欠皇債的文官武將,此舉可謂赤果果的報覆。若非他夜裏能躲進五彩石空間,莫說考上,保不準大病一場丟了小命。MD還敢嘲笑賈家,他沒罵臟話是修養好。

但見故人冷哼一聲,掉頭對眾儒道:“此子狡詐,不可放過!”

假石頭脖子一擰:“鄙人實誠,無意逃脫。”

這下擦出真火,再往前刀光劍影。

誠如假石頭惱火時所想,他能閃耀穿越光芒的惟有剽後世詩詞。

這條金手指其實蠻粗,因為他熟的可不是古詩詞,古詩詞他能偷多少?就一個清代,清代的格律詩能叫響、乃至他能記住的能有幾首?但21世紀有許多格律詩詞,好這口的大多為老~幹~部,雖退下來仍有影響,人家有官二代官三代。故此商人做生意做的大些了便附庸風雅,自己寫不出沒關系,請槍手,21世紀槍手遍地,不就幾個小錢?搞銷售的某小子也寫不出,但他無需有作品,能將人家的“大作”背出來就能討好。

此技他以前沒用過——大多是應酬詩,家裏那些姑娘必定噓聲連連。

卻說假石頭過五關斬六將,某豎子出惡聯:“佳人嫁作俗人~妻,恨姻緣已定。”

俗人答:“水墨繪成丹墨畫,喜眷佑未減。”

堂前立上筆墨伺候,要俗人繪畫。俗人的筆底功夫不敢貽笑大方,索性畫了一張開啟時代畫風的Q圖,題雲:“儒生笑向院庭行,一路奇葩自報名。”

這下更招火了,攔路的都是儒生,某俗人竟敢獨搶此號,別人全是“奇葩”!雖說奇葩貌似屬褒義,但配上趣怪的畫,實在看不出褒在何處。

好漢駕不住群狼,拼到唱催妝曲,寶新郎備好的全唱完,仍不見新娘。

真個技窮了,某只憤而開創白話詩、錯,是白話歌新篇章:“世上最遠的距離,不是生與死的分離,而是夫在門外,妻在門裏……”(請配世界名曲《昨日重現》)

據傳此曲一出天地色變,新娘含淚啟閣門。

某只由此一舉成為名士,滿城爭相傳唱:“世上最遠的距離,不是佳人無處尋覓,而是尚未相見,便遲尺天涯無法相聚;世上最遠的距離,不是遙遙相對的樹不能相聚,而是連理生長的樹枝,卻無法在風中相依;世上最遠的距離,不是日升月降的別離,而是魚與飛鳥,一個在天上,一個潛在水底……”

對即將成為名士,寶新郎了無所感,拼死拼活在吉時前將新娘迎入榮府,拜堂時已如泥雕木塑。

新郎新娘送入洞~房,紅棗花生等等伴吉祥話亂飛,壓~床童子蕪荽兄弟呀呀亂叫,放肆地在榻上撒了兩泡童子尿……

終於某只挑起紅頭蓋。眾所周知新娘妝千篇一律,況且某只頭暈暈,耳聽眾人一連串溫柔敦厚賢良淑德蘭心蕙質等等,他大致估到孔媛不是美人,反正他也沒在姿色上抱期望,胡亂喝完交杯酒,堅強地撐著已發酸的笑臉,隨意應酬幾句,往外敬酒去。

敬酒無風險,他有三妹夫柳湘蓮、表哥兼二姐夫薛蟠保駕,有蘭菌鐘等一大串護航,喝的主要是水。之所以不全是水,是敬座師和駙馬師兄不能不實誠。

他註意到座師眼中閃過悵然,沒多想,長輩嘛,誰知他是慨嘆小弟子終成親,還是慨嘆自家逝去的年華。

敬的差不多某只裝醉,被真正送回洞~房。

丫環奉上擦面熱巾,說沐~浴水已備好。

寶新郎聲稱不需要,將丫環們打發了,人家有緊要話對新娘說。

孔媛獨坐紅燭邊,估摸夫君只灌了一肚酒,便起身盛溫在小炭爐上的熱湯。

她已禦妝,假石頭冷丁一瞧,驚的差點跌倒——林妹妹!當然不是黛玉,是害他跌斷腿進爾沒事亂砌文、進爾被“無”扔進紅樓的那位。只是年少許多,臉不是玩命減肥減出的尖瘦型,略圓,加上沒挑眼線未勾唇抹粉,五官顯得平淡。

他重咳一聲,發出穿越接頭語:“天王蓋地虎!”

孔媛只當他喝醉了,溫婉道:“且先喝碗湯墊墊,糕點要蒸會,或去下碗面?”

某只胡嚕一把臉,冷笑:“不用裝了!幾時穿來的?”

孔媛一臉納悶。假石頭一想:或許只是長的像?仔細看也不像,那條女整日扭捏作態,哪有眼前女子樸實……難說!那條女別提多會裝。

皺著眉使勁想了會,某只終於想起“林妹妹”的本名,淡淡道:“劉莎芝,久違了,我是賈石。呃,是假石頭。”

孔媛更納悶,“劉傻子”是誰?屋裏沒第三人,這是魘著了還是醉糊塗了?

旋即她自以為悟了,輕聲道:“你我已是夫妻,何需如此試探?賈家只是有一門商家姻親,商賈商賈,論根求源,一為國一為邑,賈姓是黃帝的後裔,比孔家古早許多。夫君之事,我雖在深閨也有耳聞,那塊玉不是早就碎了?你十二進學,科班秀才公,往後再莫以假石頭自貶了。”

假石頭撲嗵坐下,暗襯就算是某女,以那條女的性子,定然裝成古代女不肯暴露。

也罷,不過是相敬如賓的夫妻,是與不是有什麽要緊?於是他嘆了聲:“爺蒙了,今兒被逼蒙了。我有緊要話跟你說,嘉佑院的後宅交給你了,不怕你笑話,賈家實無孔家的門風嚴勤,你且看著辦。多聽太太的,若她有錯,你悄悄跟我說。”

孔媛含羞垂首:“多謝夫君垂教。你放心,我雖不懂事,也知要孝敬太太老爺。”

寶玉點頭:“孔家女兒自是賢良的,後宅交給你,沒什麽不放心。我盼後宅規矩本份,偏是這四個字不易得。別人也就罷了,有個麻煩人,或許你聽說過,就是那個眉心未散的晴雯。不瞞你,我確實沒……”略一頓找到了合適字眼,繼續道:“我沒收用她。她這人,看著張狂狐~媚,實是腦子……”吞下“一包糠”,換成委婉的詞:“她是個笨人,就長了一張臉。老太太賞的,大家公子的通房不都是這樣?太太曾問我要不要打發了,我不敢,怕她去尋死。她伴我長大,明裏暗裏我拿她做擋箭牌,用假話騙她守空房,以免別的丫頭似盯肥肉似的盯著我,爾後招來親長收拾,鬧得後宅不安寧。總之我虧欠了她,若她有個好歹,我良心上過不去。”

孔媛笑道:“妾身懂了,夫君的通房,妾身自當善待。方才的聯,妾身對上了,‘天王蓋地虎,寶玉憐晴雯’。”

別說,天王、地虎;主子、奴婢,蠻工整的。

寶玉苦笑,心道用上“妾身”了,還直呼夫君之名!唉,做妻子的怎麽可能不撚酸?除非她對丈夫死了心。他抓抓頭,苦惱道:“或許這會說什麽都是廢話,可我不想等出了麻煩再說。通房也是一條命,搞不好別人還要說你不賢良。我煩通房,不喜歡左擁右抱亨齊人之福,可這話我對太太都不敢說,若無子嗣,敢不納妾?故此我跟太太說好了,給我們四年時間。你放心,醫術我懂些,應不至於四年都沒有。只你懷上後,勢必要為我安排通房,你要選那老實嘴緊的,守空房也不敢吱聲,我沒功夫跟她們夾纏。”

孔媛是正經虛十六,按周歲還不到十五,三從四德背的再熟,新婚夜~談這些也難承受,難道今夜不是洞~房花燭?當下咬了咬唇,澀聲道:“夫為妻綱,夫君有愛寵,我會盡力與她們姐妹相宜。”

敢情白說了!某只不檢討是他自己說什麽納妾,反倒氣吼吼道:“愛個P寵!爺又不是掛牌的小館!”

孔媛愕然擡頭,先前她一直不好意思正眼看夫郎,這時才看清炸毛的某只,只覺得臉騰地滾燙,一顆心撲撲亂跳。

她只聞榮府寶二爺如寶似玉,沒想到是這麽個可人兒,氣呼呼的小臉蛋,讓人忍不住想摸摸。奈何教養根深蒂固做不出來,只不由自主放柔聲:“為妻是說夫為天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。先喝碗湯,糕點也熱了,吃飽了,多少話不能說?”

假石頭摸摸肚皮,端起已不燙嘴的湯咕咚咚喝完,打個小飽嗝,言:“爺不餓,爺瞄著空檔吃過了。方才的話爺沒一字虛言,爺指著與你‘一生一代一雙人,白首不分連理枝’,別逼著爺對你也滿嘴謊言。”

孔媛不以為忤,反倒暗自竊喜,哪個女子不盼“一生一代一雙人”?當下輕笑道:“妾身明白了。爺不就是煩那起子通房?我管著她們,爺不想見她們,誰也不能煩爺。”

寶玉不滿:“沒有她們,就一個,一個爺就夠煩了!晴雯是吃軟不吃硬……也不是吃軟不吃硬,是主子一罵她就會死掉。你若是能哄到她乖乖嫁人,再好不過。萬不能逼她,她要不肯,就這麽著罷。她針線活不錯,就當她是針線房的。”

孔媛一疊聲應了,哄某只去沐浴,說“累了一天趕緊洗洗解乏”。

寶玉起身欲行,想起緊要事,忙往榻上翻。榻上的紅棗花生之類已沒了,白巾有一條,大如被單。

孔媛問他幹什麽,他下意識望望左右,鬼祟道:“不能有坐~床喜!爺又累又醉,有了孩兒一準多病多災。爺翻了不知多少醫書,聽我的,爺有數。”言罷抽出白被單而去。

孔媛傻立榻邊,過了會才會過意,先羞後惱再憂:個小東西,不會是也想騙姑奶奶守空房吧?休打錯算盤!

為何孔媛想到某只處處不離“小”?唉,假石頭的生理年齡尚不足十五周歲,抽條都還沒抽完。而女子在這年紀比男兒長的快,孔媛又是山東女子,與江南種比,無論個頭還是塊頭都要大上一號。再加上假石頭三世都不曾正經戀愛過,卻處處擺一付別提多老道的做派,可不就越發顯小。

孔媛“蘭心蕙質”,收拾丈夫不會揀新婚~夜,只默默另鋪了條墊單。

一時假石頭沐罷,抱著被單腿發軟歸來。莫看人家不曾實操過某事,理論知識豐富:衛生課、A~片,酒桌上的瞎談等等,外加確實翻過古醫書,深刻明白貞~潔單不是灑點血上去就能混,還得有哪啥痕跡。趁著沐浴人家打過手~槍了,因這輩子要操心的事太多,他沒空去想些有的沒的勾~當,導致打槍屬頭回,很費了些事,不免腿軟腰酸。

孔媛更是未經人事的,聞到異味只當是男子血味,忙查看夫弄傷了何處。

假石頭用剪刀紮傷了小手臂,自己胡亂紮了下。解開來,白嫩嫩的手臂上一個刺眼的血洞洞,可把孔媛心疼壞了,又是塗白藥又是裹紮。

折騰半天,到終於躺下已是子夜。假石頭鮮有這麽遲睡的,他也沒有柳湘蓮不慣與人連榻的惡習,頭沾上枕頭便朦朧。忽地想起頂頂緊要的事,身一翻:“我對你說的話,一個字不能告訴別人,太太也不能說!”

孔媛撲哧一樂,善解人意地寬慰:“只怕這一點聰明妾身還有,爺不就說了要好生孝敬太太老爺,管好後宅?”

假石頭放心睡去,孔媛卻難以入眠,悄悄撐起身,借著徹夜不滅的紅燭光細看夫郎。

必須承認色的力量很強大,身為孔家嫡女,聯姻嫁入武夫家,她當然心有不甘,但為家族只能認命,這會卻覺得姻緣天定,瞧這小人兒多有趣。一時又想到晴雯,暗罵竟將一個爺兒唬到這田地,倒要看看是個什麽玩意兒!

作者有話要說: 昏夜:不就是一個白圈圈,爺有得是法子變把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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